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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0章(1 / 2)

“不分皂白,皆人云亦云之辈。”崔仰晴漠然相应,“魔宗所求唯有星符,九州存亡不过隔山观火。”

“是啊,妖人管杀不管埋,他们在乎的只有手中利。”席墨轻声接道,“我们却要在意声名之事,为此所兴,亦为此所累。”

宁连丞若有所思,“为名为利,皆有掣肘。但救世无疑是正确的路。此次倘能重闭封印,不论何方成见,都会有所改变吧。”

席墨想,真的有所谓正确的路吗?

他足底暖意渐起,着眼一瞥,见余其已在脚边蜷成一团睡熟了。那地蕈正盖在自己靴面,睡姿竟如人般舒展。

又在路上行了一个昼夜。待车停在崔府门前,崔策当先同门房吩咐几句,这就带着众人进了西跨院。

院中积雪扫得一干二净,此时摆了几张老花梨的条桌。桌上叠着各式锦盒漆匣,皆散着冷幽幽的木樨淡香。

席墨鼻子极尖,隔了这么老远,仍从中捉出一缕不与寻常的盈盈清气。

是月桂。席墨想,真罕见呢。

他知道木樨是为崔氏先人所喜。故而崔宅至今仍旧遍布各色木樨,族人也常以其花叶入药膳熏香。

月桂之息虽易与其中几味混同,席墨却不会错认。

而这香气封存许久,隔经年不散,又给他一种分外熟悉的错觉。

与娘亲身上的味道……系出同源。

席墨一时有些恍惚,只听崔皓远远笑唤道,“晴儿!正收拾到你的物件呢。快替阿爸选一样,到时候以你的名义唱了,定有许多人争抢的。”

崔仰晴冷淡如常,“不必。全部捐了罢。”

崔皓当然不准,“哪里的话?你的物什我可全都留着呢。谁敢动我同谁急。”

崔仰晴不为所动,“当断不断,必受其乱。”

话音方落,一旁家仆就呈上一轴画卷,“老爷过目。”

崔皓打开,那峭峭寒风中,就显出一个郁金罗衫、极尽锦绣的女孩儿来。

她蹬在一架秋千上笑,头顶那月桂花环散了一半,枝叶碎蕊正与她裙裾一并在风中飘摇。

其容颜之灵妙,风仪之瑰秀,足以令遍行江湖的八旬老翁也为之侧目停驻。

崔皓眼色一暗,道,“怎么将这个混进来了。”

那家人恭恭敬敬道,“回老爷,小的们已将字画整理完毕,只知这卷混了,却不知因何而混,更不知作何处理。”

崔皓冷道,“丢了吧。”

崔仰晴比他更冷,“留着,同我的东西放在一起。”

“阿妈很喜欢这幅画。”她又补充道。

崔皓叹了口气,“罢了,留着。”转将画轴重递回去,“你听见了,照姑娘说得办。”

席墨已行到近前,便是一眼看清了画上之人。

这就彻底呆了。

他眼睁睁看着那仆人带着画退下,声音抑不住地发颤,“请问,画上这位……是谁?”

一时无人发声,还是崔策打圆场道,“是我们二爷的亲妹子,崔三娘子。”

崔皓顿了顿,冷笑一声,“好了老策,不必再说了。”

崔策喏了一声。

席墨怔了。他觉出崔皓态度不对,内心一时火烧火燎。眉弯深蹙,却只能将几欲脱口的质疑狠狠压在心底。刹时之间,近乎窒息。

或许是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太过明显,崔皓沉吟一刻,面上又重现了几分蔼色,“上次你们走得匆忙,算崔某招待不周。这次一定要带些什么回去。虽然修仙之人,已无俗心,可也算我崔家一片心意。”

他挚切道,“今日开库,若是无事可随崔某同去一转。但凡看上的,便命人记下,出库时一并包走。”

席墨当然想要那卷画,但此情此景,又绝说不出口。

他万分狐疑,只收敛心思随在几人身后,心中却另浮出一些想法来。

这般煎熬到了晚膳用毕,各归各处,席墨才算喘得一口气。只将房门一掩,旋将小玉摸了出来。

迷花是为其牙中一味奇毒,需得在人清醒不备时使用。遭毒者将于无知无觉中陷入幻觉,将席墨看作最亲近的人。从而放松警惕,乃至有问必答。

散毒之前,席墨自己也需服用蛇泪,才能在毒氛里保持清醒。

小玉昏昏欲睡地吐了毒,眼睛却只睁不动。席墨将它七寸捏了又捏,它才极不耐烦地流出一滴血泪来。

将僵冷如木的小蛇收入袖管,席墨抽了桌上蜡烛,以银针钻眼,将所采之毒悉数贯入,又融了碎蜡,将各个针眼儿逐一堵实。

白日在府库里时,席墨要了一卷拓影纱。这宝贝颇有来历,着实稀罕,但他既开了口,崔皓便没有不给的道理。

待到月上中天,他就潜入库内,将那卷惦念已久的画重寻出来。恋恋不舍看了良久,才取出拓影纱,一点点展开来铺在画上;又沿纱面每一寸细细按过,确保无失无漏。

而后,便收纱入怀,再将画一裹,直往下人住处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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